30号下午,父亲在电话里张口就问:群里说金庸没了?你有准信儿不?

此时距离我俩的上一通电话已有8个多月,而最近一次听他说话有颤音,大概是7、8年前,他陪好友住院,让我自己解决晚饭。

金庸先生虽远没那位叔叔亲近,但也是个很重要的人。

第一个告诉我金庸离世的人,是我的塑料父亲-有饭研究

金庸先生于2018年10月30日下午离世

袁承志和龙木

父亲是一个资深武侠小说爱好者,初中学历,但纯文字阅读量挺大,光武侠小说就得读过上百部。

他认为,男人,就该做侠,做大侠。

于是,同龄人看《格林童话》《伊索寓言》的时候,他儿子看的是成堆的《铁伞怪侠》《洪武剑》《流星镖客》和《笑傲江湖》,那些书难懂,书页上还有油点子和霉味儿,让人恶心。

在那些青春期的交谈里,什么成绩、志向的,都不重要,他没上过高中,也似乎没怎么参与过儿子的成长,这两个长得很像的男人,只能借武侠的虚拟世界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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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剑》袁承志插画

父亲从17岁开始赚钱养家,干过些不那么规矩的生意,讨厌“官兵”,有些愤世嫉俗。

最爱的人物是袁承志,从屌丝长成武林盟主,最后弄死崇祯再隐居,是直面仇恨的,痛快的人。

第一个告诉我金庸离世的人,是我的塑料父亲-有饭研究

吴健版《侠客行》电视剧龙、木岛主剧照

而我生性软弱,最喜欢龙、木岛主,有绝世武功,有世外岛,有基友,还有一生参不透的秘籍,是不用抗争的,悠闲的人。

可以说在这二十几年里,父亲一直像个置身事外的陌生人,关于各种兵器、神功力量高低的争论,是我们最常有的亲子活动。他能记起来我哪回把荻云老婆错说成水芳,但记不起我当时在哪个班,大学选的什么专业。

于一对普通父子,金庸先生一辈的创作者,最大的贡献是创造了一个包容的世界,让隔代人能通过对某一个角色的带入,试着理解对方。

如因《碧血剑》和《侠客行》,儿子懂了袁承志的挣扎、坚韧,父亲知道了这孩子虽没他那样骁勇,但也有所追求。

千言万语,有合适的介质就不难说。

60和90后能讲武侠,之后呢?

90后和60后能用武侠交流,有两个前提,一是武侠文化足够大众且不过时,二是双方都承认这是一种优秀的健康的文化。

如果把武侠拿到40后和60后的父子关系里,就不见得好使了。

在父辈的轻狂年代,武侠小说和台湾风月小说一度是祖父辈的眼中钉,印着刀剑图案和金庸、古龙字眼的书大多是不允许出现在他们书包里的。

因为当时的流氓养成公示,差不离就是不学习+武侠、风月小说+港片。

如今看来,多数40后和60后之间的感情,以孝顺和服从为主,谈得上相互理解的少之又少。借助武侠文化达成的,60后和90后的相互理解已然是一个进步。

现在,金庸一辈老先生相继离世,各种新生文化在质疑声里崛起。如此几十年后,90后的人们又能和自己20、30后的子女,在哪种文化的共识里相互了解呢?

我想,除了继续以其他艺术形式活着的武侠和神话故事,那个全国5亿用户,为90后和新生代所爱的,60、70后抵制的游戏,还蛮有主角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