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3日,《我的英雄学院》触到了许多人的逆鳞。

因为反派名“志贺丸太”疑似用731部队受害者作梗,这部人气漫画在一天之内被国内所有主流漫画平台下架,动画评分从7.6跌倒3.7,日、韩等外网也满是争议。

在新型冠状病毒肆虐,日本举国之力支持中国防疫战赢得一波好感的当下,太不合适,太不应该。

愤怒之外,还有更多惋惜。

为一部本讲个性、自由的作品,也为因信任、喜爱被伤害的读者和合作方们。

“志贺丸太”的“军国主义”迷局

截至2月4日,关于“志贺丸太”的命名是否有军国主义、辱华内涵,是否故意为之,还都不能定论。

《我的英雄学院》涉731内容被下架,在新冠病毒肆虐日本示好的当下-有饭研究

反派医生

一方面,“志贺”疑似取自志贺氏(杆)菌发现者的姓氏,有说法称这种细菌曾被731部队用作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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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贺氏(杆)菌,可致灵长类动物患上痢疾

同时,“丸太”在原作的日语标注为まるた(maruta),是“圆木”的意思。这个“圆木”在二战时期曾被用作对731部队手下实验者(盟军战俘和日、韩等地平民)的代称,意思是“如木桩般任人宰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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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1部队人体试验,多为活体强制固定后进行

如果说单个词被误用可以理解,但姓、名都有联想空间,加上角色人设是邪恶的医生,就很难解释。

中国ACG行业从业者韩炜城认为,如果因为这部作品,让年轻人认为当年军国主义的受害者“圆木”,是邪恶的反派,这个就太过分了。

另一方面,从漫画家堀越耕平和其以往作品来看,他确实喜欢“暴力美学”,喜用大量美国文化元素,但并没有表现出过所谓军国主义、辱华的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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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越耕平和《我的英雄学院》

据公开资料和日网采访显示,堀越耕平是目前少有的85后知名少年漫作者,有个性、有能力,成长过程还挺励志。

他1986年生人,自幼喜爱绘画和编剧,在分镜、动作设计都有天赋,曾在系统学习漫画创作之前原创多部短篇漫画,17岁开始绘制中长篇漫画,20岁就拿了手冢佳作奖。

在《我的英雄学院》之前,堀越耕平至少创作过13部漫画(日网能查到的),其中以架空背景的热血少年漫居多,知名的《星战的巴尔基》讲反抗侵略,《逢魔之时动物园》讲追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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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战的巴尔基》

在2012年结束《星战的巴尔基》连载,进入到职业生涯低谷时,他没放弃热血漫转投其他品类,找到早年间原创的短篇漫画《我的英雄》再做加工,做出《我的英雄学院》。

这本漫画使用了大量美国地名、词汇给招式命名,此前曾为人诟病为“美分”,但没影响其在中、日、韩等市场的热销。

截至2019年3月,《我的英雄学院》单行本销量已过2300万,IP也被改编成小说、电影、游戏和周边产品。

这时候的堀越耕平依旧有个性。

在2016-2019年间,他经常在个人社交号上吐槽同行抄袭,并直言干预创作的读者们“好烦”,说要保持个性、艺术创作不能被市场过分干预等等。

这样的人和作品风格可能不那么合群,但也不像不知道“maruta”含义或者会故意拿它做梗的。

最后,是出版单位,JUMP。

作为1968年创立的日本、乃至全球第一大少年漫品牌,JUMP一直对内容筛选有着高标准。

据NHK电视台拍摄的《周刊少年JUMP》50周年纪录片显示,截至2018年底JUMP编辑部共有18个全职编辑负责筛选、审核新老作品,周刊一直严格遵守不拒绝新人、不包庇老人、调查至上、末尾和问题作品直接淘汰的审稿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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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部18人

相比更早的SUNDAY、MAFAZINE,你很少能听到JUMP上有作品故意违规、不做处罚的情况出现。

虽然制度严格、编辑也有能力,那是否是太忙导致的工作疏忽呢?也不太可能。

因为最近的《我的英雄学院》正讲到英雄学院对反派发起斩首行动,是阶段性的高潮、大卖内容。

对重点产品的重点章节,不该是疏忽,尤其是内容包括“丸太”这类日漫敏感词的情况下。(一般来说,日漫对“丸太”的处理是读“genta”而非有争议的的“maruta”)

所以这成了一个无人背锅的迷局,且没有不了了之。

命名带来的后果

其实JUMP对此事件的处理还算及时,但不够到位。

在2月3日新章节发布并引起争议后,JUMP和堀越耕平都在当天发布了文字声明,称“志贺丸太”一名被指出历史含义,不是有意为之,且将进行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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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MP声明

这两则声明并未对为何使用该命名做出明确解释,也没就工作疏忽道歉,并没有郑重的意思。因此中、韩和日本部分读者没有善罢甘休,IP合作方们的生意也遭到负面影响。

截至2月4日,虽然日网仍可正常阅读“志贺丸太”版的新章节,但国内主流漫画平台均已将《我的英雄学院》下架,同名手游和YV动画也遭到大量网民差评和抵制。

在贴吧、微博、B站等地,在此事件之前发布的帖子、视频也被挖坟,相关作者遭到“时空警察”的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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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吧挖坟

据网友“鸣狮子”称,从2月4日早至4日下午,其百度贴吧和B站账号均收到了大量私信,近百名网友将其骂做“走狗”“xx”,并送上“亲妈爆炸”的春节祝福。迫于无奈,他只能删除以往作品,并屏蔽提醒。

于合作方,虽然绝大多数企业都会在文化产品的版权合作签约阶段将内容变动产生的风险列入违约条例,以制约创作和版权所有者,出现相关状况影响产品正常出版后,也可以获得违约补偿。不过中国国内的合作方,可能会因为相关经验较少,因此受到损失,所以更应该注意。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漫画、动画、游戏等文化产品和单次消费、用完即扔的日用品等不同,它维护着用户和平台间的情感联系,也是长线产品。

当内容本身触及红线,不仅是金钱的损失,平台的长线运营计划、衍生项目开发者的努力也都将被抹去。这是一种残酷的连坐。

文创产品该有的样子

文创产品可能是风险最不可控的产品类型,因为它由每个人的大脑生产,以时下效率最高的科技传播,内容多变、且能形成记忆和共鸣,这使它危险,又迷人。

在“志贺丸太”之前,在大众的、商业化的文创产品中宣扬个人反社会、反人道主义思想或政见的事其实已有许多,体育的有NBA马赛克队经理,游戏的有那个曾经被喜爱和信任的中国台湾团队。

每当这类事一出,文创大师们的守则就会被搬出来晒晒,比如手冢治虫的“牺牲者、特定职业、民族政治”三禁,宫崎骏的“谎言界限、表达界限”等等。

这些大师的理论为什么总是雷同?

因为无论民族、国界,关于艺术、体育项目的偏好如何,但有一个普世价值:回避政治,回归艺术和体育本身,让人类更好。

不论是为了文创产品本身,还是对相关利益人的负责,原本都应努力回避,更何谈夹带私货,特别是已经被全世界和历史唾弃的“军国主义”和“反人类恶行”。